根据多家德国主要经济研究机构近日发布的秋季预测报告，受美国关税政策等因素影响，今年德国经济仅将增长0.1%至0.2%。
在今年之前，德国已连续两年经济下行。2023年和2024年分别萎缩0.3%和0.2%，是德国自2003年以来首次出现两年期经济衰退。
德国的问题出在哪？作为欧洲经济火车头，德国的经济之困会产生怎样的辐射效应？
数据背后的“寒意”
从近期数据来看，德国经济挑战重重。
德国联邦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德国GDP环比下降0.3%，较初步估计的0.1%萎缩幅度有所扩大。尽管消费支出环比微增0.3%，但出口和投资双双受挫——出口下降0.1%，投资下降1.4%。
在经济增长乏力的同时，通胀压力正在抬头。受食品成本上涨和能源价格降幅收窄影响，8月德国通胀率从7月的1.8%升至2.1%。相比之下，法国通胀率仍维持在0.8%的低位。
就业市场同样承压。根据德国联邦劳工局数据，8月失业人数较7月增加4.6万人，达到302.5万。这是自2015年2月以来，德国失业人数再次突破300万大关。制造业就业尤其受到冲击，机械制造、汽车等传统优势行业开始缩减人员规模。
日益加剧的失业担忧和对通胀走势的不确定，导致居民购买意愿下降，储蓄意愿持续上升。数据显示，德国消费者信心指数已连续三个月下降。
前述报告指出，德国经济仍然低迷，主要表现为制造业和服务业需求不足、建筑业持续疲软、个人消费复苏缓慢。美国关税政策又加重德国经济下行压力,对德国经济的不利影响难以缓解。
“德国以实体经济为基础、严重依赖全球贸易的经济模式，在当前的全球政治经济环境下正面临巨大挑战。”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表示。
长期以来，德国外贸总额占GDP比重在70%左右的水平。而当前德国的进出口贸易中，美国是德国最大贸易伙伴，约占其总出口10%。美国关税上调，对依赖出口和开放市场的德国经济造成重大冲击。
据德国经济研究所测算，美国征收15%的“对等关税”可能导致德国经济在2025年至2028年间累计损失2900亿欧元。
丁纯认为，德国经济正同时受到外需萎缩和内需不振的双重夹击。尽管新政府出台了财政支持政策进行调整，但未能快速、有效地扭转颓势。经济增长动力不足，短期内难以看到强劲复苏的迹象。
内外受困
除短期因素外，德国经济还面临一系列长期结构性压力。
丁纯表示，全球增长乏力、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以及内部问题如劳动力老龄化和行政程序过度繁琐等，都制约着德国经济复苏。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陈凤英指出，持续三年的乌克兰危机不仅大幅推高德国的工业生产成本，还引发了难民问题，给德国财政和社会带来持续压力。同时，德国的科技革命与经济结构转型迟缓，在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领域发展滞后，法律环境也相对保守，限制了技术突破。
此外，默克尔政府之后的经济政策缺乏连续性和稳定性，政权更迭也影响了市场信心。
今年7月，德国央行披露，德国经济在全球市场的竞争力正在流失。在丁纯看来，德国经济不振将对全球经济产生显著负面影响。
首先是拖累欧洲需求，削弱欧洲整体消费与投资动力，影响欧洲经济表现。
其次是冲击全球产业链。作为全球美、中、欧三大供应链节点之一，德国汽车、机械制造等核心产业遇困，将通过供应链传导至全球，加剧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
德国作为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其经济总量约占欧元区的三分之一。陈凤英认为，德国经济低迷对欧洲影响重大，但对全球经济的直接影响相对有限。
“当今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引擎已不再是欧洲。美国、中国以及其它亚洲经济体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陈凤英表示，全球经济格局多元化，会削弱德国一国经济对世界的影响力。
在数字经济和人工智能领域的落后，也使德国在全球竞争中处于劣势，对世界经济格局的影响有限。
改革与转型迫在眉睫
受访专家认为，德国经济低迷状态可能会持续较长时间。
“德国经济有陷入长期低增长、低通胀陷阱的风险，类似日本‘失去的三十年’。”陈凤英说。
她指出，乌克兰危机的解决以及大西洋两岸关系的重置，是影响德国经济复苏的最大变量。但目前尚未看到这些因素有明显改善，今年零增长或小幅负增长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丁纯认为，德国经济短期阵痛难免。但长期来看，若能在能源与数字化转型、政策改革以及创新投入上取得突破，德国经济有望逐步弥补增长赤字，重获竞争力。
今年3月，德国通过一项突破性的财政改革，设立了价值5000亿欧元的基建基金，用于交通、医疗、能源、教育和数字化等领域，并允许联邦和州政府增加净借款。这意味着德国从“债务刹车”政策向更宽松的财政政策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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